體壇周報全媒體駐馬德里記者 李森

據截至3月17日的最新數據，西班牙的新冠確診病例已突破萬人大關，這預示著西班牙的抗疫進入了最緊急的階段。對于這一不幸的消息，馬德里人似乎早有心理準備。因為就在一天前，馬德里Delapaz醫院的專家們已在告示中表示：“由于馬德里受病毒感染的人數占全國總數一半而被看成是重災區，但根據我們的預計，需要到本月25或26日才有可能出現疫情的拐點。”

也就是說，自16日首天封國到25、26日病毒的潛伏期的過后，患者人數有可能出現一個新的高潮。為避免疫情大面積蔓延，全體市民必須遵守政府法令，沒有特殊需要者應該避免外出。

隔離措施從建議變成命令

3月16日是西班牙執行封國的第一天，也是全國宣布緊急狀況后的第一個工作日。由于馬德里大多數企業對管制措施采取了積極響應，除提供生活必需品的超市和藥房，其余必須關門，行人和車輛頓減的市區顯得次序井然。公交和地鐵只有原先70%的流量，也保持了交通的暢通。除了連接周邊衛星城市到市區的輕軌，因上午7時班次的減少而發生過2起乘客的抗議外，馬德里并沒有出現太多的不和諧。

在這個人人都必須在家隔離的特殊時期，電視和電臺成了人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伙伴。人們可以從那里得知疫情的最新進展，可以觀看比賽錄像或聆聽音樂來打發百無聊賴的時光。即便大人們聽見隔壁房間里傳來打鬧聲而想看個究竟時，也只會從緊鎖的房門內傳出孩子們當今最流行的一句回答：“閑人免進，我們現在正進行的是關門比賽。”

孩子們可以關著門自行其樂，但作為市民的父母官，馬德里市政府主席伊莎貝爾卻還在接受媒體的采訪。由于她在日前已被確診感染，因此不僅臉色顯得蒼白而且也強忍著斷斷續續的咳嗽。她在公告中講到，“我目前的情況良好，只不過是把工作地點由市府轉移到隔離室而已。我很高興大家正努力遵循市府的法令宅在家里，也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隔離，將有效控制疫情的蔓延。”

根據市府的法令，凡沒有足夠理由而在“戒嚴”期間在街上閑逛者，將被處以違反公共衛生罪罰款600到60萬歐元。確切地說，在3月16日，馬德里只有四人受到處罰，214人受到投訴警告，這多少說明了政府強制令的行之有效。不過馬德里市長何塞·路易斯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有所保留地說：“雖然Delapaz醫院說本月25、26日有可能出現疫情的拐點，這代表著所有人的心愿，但我仍希望大家做好最壞的打算。對于人們的居家隔離，也許會延長到4月15日。因為當前全民的健康是頭等大事。”

西班牙首相桑切斯

西班牙醫療設施依然是軟肋

當疫情來臨，尤其是勢頭兇猛的情況下，每一個國家的不同抗疫措施，往往體現出它的國策、它的歷史文化以及經濟狀況，甚至還包括世界今后格局的考慮（如有些政府并不想在抗疫上做太大的投資）。如果說我國能在武漢疫情的控制上取得舉世公認的成績，是體現了強大的國力，那么經濟并不景氣的西班牙能把“拯救生命”上升為抗疫的首要目標，同樣是人性化的體現，也讓民眾感到安心。西班牙首相桑切斯14日公布救災資金分配時明確指出，在從歐盟獲得的14億貸款中，強化醫療設備和增強兒童營養的支出將占據主要部分。

受上世紀末，尤其是本世紀初兩次經濟危機的影響，西班牙的經濟早已陷入捉襟見肘的窘境。其標志是失業率至今仍保持在20%以上，它所造成的連鎖反應，自然是醫療待遇的每況愈下。舉個簡單的例子，隨著公立醫院的裁員和被承包，使近兩年就醫前的預約，由原先的一兩天被延長到四五天才能排到號。這樣一來，急待治療的病人只能到夜間急診室要一點藥片來應急，而有經濟條件的則到私立醫院（私立醫院不在醫保之列需要自付）。

如今，雖然為了配合抗疫，衛生部已要求各大醫院提前騰出病房，以便為疫情高峰時住院病人的增加而留出余地，但由于粥少僧多，各醫院騰出的隔離病房也供不應求（包括私立醫院也人滿為患），而出現疑似感染者被勸回家自行隔離的現象。

由于社會制度的不同，與我國在處理武漢災情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團結互助精神相反，由于西班牙各大區的各自為戰，使馬德里面臨一個更為特殊的困難：作為首都和主要的大都市，馬德里難免有不少來自各地的流浪漢。以前不論在冬季還是夏季，這群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都由教會和紅十字來保障他們的衣食住行。如今各區不僅要分建固定的臨時住所將他們集中起來——現在每區貢獻出200左右床位，對數千的需要者來說仍是杯水車薪——還必須監測他們的衛生狀況。否則哪怕大多數市民都自覺隔離，但“不受管束”的無家者依然會使隔離措施前功盡棄。

耐心，樂觀，謹慎，隔離

如果大家問我現在的情況如何，我的回答自然是“還挺得過去”，而且我還時時提醒自己，怎樣去做一名遵紀守法的“災民”。由于一場不期而遇的重感冒，使我從本月8日開始就流起了稀鼻涕，雖然沒有干咳和發熱，但我還是提前減少了外出，怕的是引起外人對我的懷疑。但這為期一周的感冒，也使我失去了病毒高潮來臨前儲物備戰的最好機會，那就是尋找口罩和消毒劑。

隨著14日西班牙首相桑切斯下達緊急狀態令，16日封國正式開始，我手頭的防御武器就只有原先用來治療濕疹的艾草熏劑了。盡管我的同事小閆和我的家人朋友均提出要在12、13日給我寄口罩，但因馬德里快遞已經停擺而被我謝絕了。于是用艾草熏、用久保建英在電視上傳授的“肥皂洗手必須保持1分鐘”的方法，是我目前消毒的主要措施，我也相信它能幫助我們度過困難時期。

如果大家問我怎樣打發居家的時間，我的回答是：壓力比有比賽時更大。出于媒體人的責任感和外出受限制，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報什么和能報什么。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即便有人說“可以談談對疫情的感受和對疫情處理的看法”，但說到容易做到難。難處之一是，有些看法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畢竟疫情已經在西班牙泛濫成災，當下最重要的是鼓舞士氣和救人，怨天尤人在現階段是沒有太大意義的。

難度之二是，因為疫情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新遇到的話題，誰也不清楚西班牙的控制能力有多強，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一種什么樣的發展趨勢，于是就很難把握報道的節奏。你總不能每天都報道多少新的確診病例，又有多少人被治愈的數據吧。

難度第三是，隔行如隔山，為了在過濾新聞時減少誤導，最有效的方法是多聽取專家們的意見。可惜就目前而言，這方面的內容并不多。

如果大家問我歐足聯宣布歐洲杯推遲后，我有沒有撤退回國的打算，我的回答自然是“以耐心、樂觀的態度繼續堅守陣地”。因為歐洲杯的推遲，給剩余的聯賽和歐冠帶來了調整的空間，西班牙足協和聯賽委員會已經表態，不管競賽何時復賽和何時結束，大方向是以球場上的勝負來決定聯賽冠軍、歐戰球隊和升降級球隊。

另外從疫情的角度考慮，我也不應該中途撤退：在這個時候回國會給情況剛有好轉的國內增加不必要的負擔。重要的是，就目前情況來看，以謹慎的態度防范病毒，以耐心和樂觀的情緒居家隔離，是一個既經濟又有效的自保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