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孔德昕

“我知道自己是誰。”凱瑞·歐文在社交媒體上曬出了一張美劇《無恥之徒》里的表情包。

就在幾分鐘之前，The Athletic名記沙姆斯·查拉涅更新社交媒體表示，歐文將執行下賽季球員選項，繼續留在籃網。

歐文直接借查拉涅的社媒表達了這樣一段話：“普通人運轉著整個世界，但那些敢于與眾不同的人帶領我們走向明天。我已經決定執行選項，我們秋天見。”

趕在自由球員市場開啟前三天，趕在執行選項的截止日前兩天，歐文為這個夏天最大的肥皂劇劃上了句號。他還是籃網隊的一員，他還和7號在一起，7-11的故事未完待續。

瘋子的進程

我曾經說過自己不會再做任何關于歐文的預測，因為他可能是全聯盟最接近“瘋子”一詞的球員。從ESPN的沃納洛夫斯基提到歐文并非完全不可能接受湖人的迷你中產開始，你便已經不能用常理去揣度歐文了。

他在社交媒體上更新美劇《火線》的表情包，里面那位名叫穆松兄弟的角色嘴里念叨著：“改革，改革。”結合其NBA球員工會副主席的身份，人們很難不思考歐文會做出什么驚人之舉。

回溯過去2個月發生的事情，圍繞著歐文的一切都是瘋狂的。在賽季最后階段，歐文多次暗示自己絕不會離開籃網，他要和7號在一起。但隨著籃網首輪遭遇橫掃，歐文和球隊的關系變得微妙。籃網總經理肖恩·馬克斯在賽季總結發布會上明示了球隊的態度，后續的所有報道也都指出籃網只愿給歐文短約。

拉扯開始，鬧劇上演。歐文在節目中大談自己和詹姆斯的合作，隨后查拉涅報道稱歐文、籃網談判不順，湖人、尼克斯、快艇蠢蠢欲動。接著是關于歐文想要有個家的敘事，以及他真的可能接受湖人640萬迷你中產的暗示...

而就在歐文正式執行選項前幾十個小時，籃網的一切看上去都還像是要走向崩潰邊緣。如果你在過去一天緊盯歐文的消息，會經歷和我一樣的俯沖之旅。

The Ringer的記者洛根·默多克爆料稱杜蘭特對籃網管理層失去信心，他認為球隊沒有給歐文足夠多的支持和理解。而且默多克最后直接給出了自己的判斷，他認為歐文會走人。

晚些時候，TA的籃網記者謝弗拉著同事薩姆·阿米克以及喬·沃爾登展開討論，三人也都指向籃網和歐文走向終點。沃爾登和阿米克甚至開始提到杜蘭特的潛在離隊可能，并表示籃網可以迅速通過送走KD換回重建籌碼。

《紐約每日新聞》的克里斯蒂安·溫菲爾德更加直白，他更新文章寫道：“歐文已經向籃網申請并獲得許可，可以和其他球隊進行先簽后換談判。...休賽期至今杜蘭特和馬克斯還沒有過交流。...聯盟內部和球員圈子普遍覺得歐文要走人了，7-11的時代還沒開始就將落幕。”

甚至就在塵埃落定前幾個小時，《露天看臺》的杰克·費舍爾還在說，知情人士越來越相信歐文愿意跳出選項接受湖人的迷你中產特例（640萬），然后在明年重簽長約。ESPN的文霍斯特也在節目中放話，相比于再次經歷過去這個賽季所經歷的事情，籃網寧愿同時和歐文以及杜蘭特拜拜。

這就仿佛你已經遠遠看到自己家的房子冒出青煙，閃爍火光，但等到湊近一看，只是廚房里鬧出的動靜，并沒有熊熊火焰燃起。

凡人的決定

這宛如過山車般的兩個月讓所有籃網球迷提心吊膽，也符合過去三年歐文身披布魯克林球衣的主要基調。但如果我們忽略過程，只看最終結果，歐文做出了一個相當“普通”的決定，也符合我們一開始的預期。

從賽季結束的那一刻我就在說，歐文和籃網繼續攜手是對彼此都好的事情，事實證明他們也走上了這條道路。

讓我們用凡人的邏輯來重新審視這段故事。歐文是手握球員選項的準自由球員，他的面前擺著三條路：執行選項留隊、簽短約留隊、走人。他當然需要為自己實現利益最大化，之前的拉扯最終都成為了歐文掙扎的過程。

他圈定了6支自己愿意加盟的球隊，但這些球隊要么對他興趣不大，要么沒有空間給歐文滿意的合同。直到最后時刻，歐文得到籃網的批準開始和一些球隊進行先簽后換溝通，但ESPN的沃神告訴我們，除了湖人，沒有任何球隊還有興趣通過簽換得到歐文，而湖人那邊的主要籌碼，是籃網毫無興趣的韋斯特布魯克。

如果不是以簽換身份離開，歐文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份大額長約的。擁有空間的活塞、馬刺、魔術都沒有得到歐文的訴求，尼克斯需要大費周章才能清理出足夠的空間，但他們更愿意瞄準獨行俠后衛布倫森。到最后和歐文最為曖昧的湖人隊，揮舞的是比球員選項少3000萬的迷你中產——歐文的瘋讓人相信他真的可能走上這條路，一眾記者也瘋狂暗示著這種可能，以至于當歐文像普通人一樣接受了明顯更合理的3690萬美元時，大家反而有些不適應了。

所以到頭來，歐文做出的是凡人的決定。我們沒必要把他的留隊描述得多么忠誠，或把他和杜蘭特的友誼形容得多么美好。畢竟令所有人提心吊膽的那些混亂，大多出自于歐文本人之手。如果執行選項便足以令籃網歡呼雀躍，那他們一定是不知不覺被歐文PUA了。

可結果畢竟是歐文留下了，沙姆斯說他要履行完四年合同，完成對籃網和杜蘭特的承諾。歐文大可以不表達這些，保留執行選項后逼宮離隊的可能，但他還是說了，把自己的命運交到籃網手里。

強硬的籃網

自從在2019年夏天簽下歐文和杜蘭特，籃網管理層在應對球星這方面就和“強硬”二字不沾邊。他們可能是全聯盟最“寵”球星的隊伍，從讓小喬丹擔任首發、到炒掉肯尼·阿特金森雇用納什、再到賭上所有未來換回哈登、最終又不得不送走他得到無法上場的西蒙斯，最后到多年來對歐文種種舉動的妥協和退讓...這一步步都讓布魯克林的球隊文化遭受腐蝕。

所以當馬克斯在賽季總結發布會上完成強硬表態后，人們對籃網實際執行層面的強硬持懷疑態度。

直到北京時間昨晚，當籃網寧愿和杜歐分手也不愿重蹈過去一年覆轍的消息被曝出后，人們真正感受到了管理層的決絕。事實上這份決心令人捏把汗，如果歐文真的離開，如果KD真的對留隊失去信心，籃網面臨的將是又一段黑暗歲月。

他們很難通過出手歐文換回有價值的籌碼，杜蘭特當然是頗具價值的超級明星，可以立刻幫助籃網堆積重建資本。但考慮到他們自身的多個未來首輪簽都在火箭手里，這種命運被他人掌握的感覺依然糟糕。更何況放走杜歐會給布魯克林的球迷們帶來又一次巨大打擊，已經有不少媒體人和球迷在社交媒體上唱起哀歌。“我們正面臨歷史上最沒有必要的重建。”籃網記者麥特·布魯克斯寫道。“去xx的文化，讓我們徹底擁抱球星好嘛！”有球迷嚷道。放棄杜歐，意味著籃網注定損失一大批球迷。

但籃網還是非常決絕。哪怕歐文開始四處尋找下家，哪怕杜蘭特的觀望已經讓人暗感不妙，但蔡崇信和馬克斯沒有松口。

不能和瘋子博弈，只能和瘋子共舞。但籃網贏下了這場博弈，他們所做的事情是比瘋子更硬、比瘋子更瘋——你可以拿640萬迷你中產走人？你走吧，我可以擱置7年內收入達10億的計劃，我可以把過去三年的一切當黃粱一夢，我無所謂。

當籃網擺出這樣的姿態時，歐文笑著恢復了理智。

自我救贖or茍延殘喘？

我希望看到7-11繼續攜手，希望看到他們真正有機會和本·西蒙斯一起打球，這更多是出于一種對天賦兌現的渴盼。然而理智告訴我，歐文執行選項絕不等于皆大歡喜的結局，籃網面前繼續荊棘密布，而非一片坦途。

在不少人看來，歐文+杜蘭特+西蒙斯也并不能讓籃網成為爭冠大熱，他們和擁有哈登時已經不同了。球隊陣容還有很多漏洞需要填補，米爾斯的球員選項、克拉克斯頓和布魯斯·布朗的簽約問題仍待解決，歐文的鬧劇讓很多人忽略了，籃網如普通球隊一般的休賽期工作其實才剛剛開始。

更重要的是，歐文就一定會在下賽季結束時依然身穿籃網球衣嗎？ESPN的沃納洛夫斯基在報道中不忘暗示，籃網還是可以把歐文視為到期合同去交易，但執行選項的歐文無法再像簽換那樣，立刻得到他想要的長約。薪資專家鮑比·馬克斯也提醒我們，歐文的提前續約談判可以一直延續到明年6月30日，且如今的他更容易被交易，無需再令買家擔憂先簽后換被硬帽的問題。

換句話說，籃網掌握交易歐文的主動權，如果雙方合作不愉快，籃網可以在下賽季截止日前將他送走——佩爾頓提到籃網可以用歐文的到期合同和想要清理長約的隊伍談判，比如黃蜂一直想送走海沃德，用歐文換他還可以給籃網本賽季省下一筆奢侈稅。

與此同時，盡管歐文表態留守籃網，他也還是可以在未來半年多的任意時刻選擇反悔——畢竟他是歐文。

因此對籃網而言，接下來的問題變成了：他們能否和歐文一起完成救贖？亦或雙方僅僅是在茍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