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們拍不出這樣的體育真人秀呢？”

今年1月，奈飛上架了韓國純體育競技類別真人秀《體能之巔：百人大挑戰》，節目邀請了100名各個領域的達人通過競技游戲角逐“完美體格”，最終獲勝者將帶走3億韓元的獎金。節目在全球市場表現不俗，上架第二天就登頂了韓國和新加坡地區點擊榜首，在美區也擠進了前十。

據韓媒報道，節目的成功帶動了制作方在資本市場的表現，韓國MBC電視臺的股價在節目播出5天之內，大增6.5%。

在國內受限于版權，《體能之巔》未能進行大規模宣傳，但其在豆瓣評分高達8.9。本文開頭的問句便是微博用戶“牛牛”在社交平臺上發出的感嘆。“是資本不喜歡嗎？是受眾不喜歡嗎？花拳繡腿才有流量嗎？”牛牛還進行了一系列發問。

誠然體育在國內綜藝類別里是小眾的，在《體壇經濟觀察》記者和國內幾位綜藝制片人的對談中，我們發現目前在國內想做一檔“體能之巔”可能確實面臨諸多困難，但探索體育綜藝新玩法的路仍有人在走。

恒星是《體能之巔》的忠實觀眾，也是亞歌傳媒體育綜藝內容板塊的負責人，最近幾年，他一直在探索該如何在國內打造一檔優質的體育綜藝。

“很難，像《體能之巔》這種對觀眾和選手的強刺激在于節目最開始就設置了3億韓元的高額獎金，這種節目設置在我們國家是不允許的，所以某種程度上，我們也是在戴著鐐銬創作。”恒星說。

恒星所說的這種獎金刺激在歐美競技向綜藝中已屬常規配置，美國CBS長壽真人秀《big brother》幾乎每年都會提升最終獎金的數額，而選手們在游戲里通過體能比賽或是“宮心計”淘汰對手，最終目的都是贏得高額獎金。為了獎金爭得“頭破血流”是在國內綜藝節目中無論如何都不能出現的場景，屬于“拜金”的錯誤價值觀引導。

有趣的是國內曾購買過《big brother》的版權，翻拍過類似的真人秀《完美假期》，在原版的節目設置中，體能戰與頭腦戰是兩條并行的獲勝通道，每周舉辦的房主爭奪戰的體能較量幾乎都強度拉滿，而在翻拍版本中，體能戰的比重被極大弱化，以致該節目前年在B站翻紅的主因成為了“史上撕X尺度最大的綜藝”。

而類似《體能之巔》競技類真人秀的肉搏場面和娛樂化尺度也壓著審查的紅線，據2020年廣電總局頒布的94條網絡綜藝審查細則，專業競技類綜藝“忽視或淡化表現其專業性，而過度表現和渲染娛樂性、互動性的”不予審查通過。什么算過度表現娛樂性，這一點即便業內人士也不好拿捏尺度。

2018年的《看電視》專欄就曾寫過：“國內制作人尋找娛樂化新表現形式的探索將會一直持續，每一種娛樂形態與廣電審查標準之間的碰撞也將一直存在。”“沒觸線，向前邁一步；觸線了，往回收半步。”

“體育肯定在綜藝的范疇內是一個好題材，不然也不會有這么多家平臺也好，電視臺也好去做了。但是我整體感覺，體育綜藝在國內屬于，做的多，成的少。”

在與《這！就是灌籃》第2-5季制片人彭正園的采訪中，他拋出了這樣的結論。在整個中國體育綜藝的歷史上，《這！就是灌籃》稱得上優質節目。在彭正園的心目中，他一開始就將目標群體鎖定在了籃球迷身上，節目播出之后的反饋也確實如此，收看節目的觀眾與CBA觀眾高度重合。

彭正園沒有把《這！就是灌籃》當做傳統真人秀來操作，而是放大了其在競技過程中的沖突性。“我們覺得籃球這個項目在專業人士與非專業人士之間有很大的發揮空間，而真人秀與正規比賽的區別在于，我們能夠將比賽臺前幕后的發生的事情串聯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線。”

但在籃球之外，彭正園也坦言目前沒有拓展更多體育項目的計劃，因為體育綜藝太過垂類，因此項目本身的受眾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節目的成敗，在國內幾乎只有籃球這一個項目能夠達到靠體育受眾撐起整檔節目的量級，“足球都不一定”，彭正園說。

在這一類節目的失敗案例中，彭正園和恒星都提起過國內幾檔跳水類節目，用恒星的話來說，跳水類節目屬于“兩不沾”，既沾不上垂類項目的固定愛好者人群，又沾不上綜藝節目的固定愛好者人群。

而跳水這個項目本身過高的專業性也“折磨”著參與的嘉賓，“正式的跳水運動員都是幾年十幾年的天天練基本功，你讓幾個明星去參加節目的那幾天練一練，根本不可能搞明白的。”恒星說。演員黃秋生也曾在社交平臺直接炮轟：明星跳水不如跳樓。

審查難、受眾不好鎖定，打造體育綜藝所面臨的實際困難遠比想象中多，但恒星還是堅持在體育綜藝這條賽道發力。“我們分析體育綜藝區別于其他類別的優點就是積極，大家看多了那種撕X的也好，過度娛樂化的也好，也會有審美疲勞，也會想看一點正向能量的東西。”在帶給人積極向上的能量這一塊，沒有什么品類比體育更好呈現。

《這！就是灌籃》播出后清一色的燃爆了和青春熱血的標簽也證明了這一點，不需要刻意制造沖突，競技本身所帶有的沖突感已經能撐起大部分的敘事。恒星也認可有運動員參與的競技類節目的”可看性”是有保障的：“把運動員和其他嘉賓放在一塊，感知會很明顯，他們身上那種爭強好勝的特點會讓整個節目在競技層面的真實感上一個臺階。”

而這一點也是體育綜藝在招商上的天然優勢，彭正園就向記者透露《這！就是灌籃》的招商情況一直不錯，原因就在于贊助方會特別看重運動本身正向積極的屬性，這是一塊幾乎沒有引導風險的投放。

“除此之外，大家現在精神需求也都上來了，過去可能很少有人去健身，但是現在全民健身也好，比較專業的健身也好，大家都關注到運動和健康生活的重要性，關注度上來了，自然也會對平臺上的相關內容感興趣。這是我們對體育綜藝未來趨勢抱有信心的原因。”恒星說。

在接受《體壇經濟觀察》記者采訪的這兩天，恒星手上有一個體育綜藝《跟著冠軍去亞運》正在進行拍攝，去年他參與制作的體育綜藝《跟著冠軍去滑雪》在北京冬奧年推出，獲得了不錯的反響，于是今年趁著亞運會在中國杭州舉辦的檔口，恒星又緊跟熱點推出了《跟著冠軍去亞運》。

據恒星介紹，體育大年的體育綜藝節目制作會格外多，因為大賽自帶的流量不俗，也會帶動想跟著熱點“看熱鬧”的人去關注衍生的節目。而正規賽事不具備的娛樂性，則會在綜藝節目中得到很好的補位。

“我們的計劃是用一些娛樂化的呈現方式向公眾普及冷門和有趣的賽事項目，既然這個項目能登上亞運的賽場，就說明它在亞洲范圍內是有群眾基礎的。”在觀眾留存率的問題上，恒星對自己團隊泛娛樂化的制作方式很有信心：“用娛樂化的方式先讓觀眾停留8秒，然后15秒，然后30秒。”

在《體能之巔》的豆瓣評論里，有人說到這不比奧運好看？這條評論下有用戶回復到：“奧運比賽經常看不下去，但是這個節目真的不舍得眨眼，比賽設置、綜藝節奏、懸念、剪輯都太棒了！”

這或許是在比賽之外，真人秀所能帶給觀眾的震撼，而在這條路上，國內仍有人在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