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評論員嚴益唯述評

不是王霜，不是中國女足的留洋軍團，不是現役的女足姑娘，而是去年退役的女足門將趙麗娜，意外成了龍年新年首位與中國女足相關的焦點人物。24日晚間，趙麗娜在直播間疑似遭謾罵而破防哭泣的視頻被刷屏，讓近期缺少存在感的中國女足強勢破圈，就連不太關注女足的人群，也有機會關注到女足的存在。通過趙麗娜的哭訴，大致可以看出她的破防，與她引以為豪的女足職業生涯被無視、甚至受譏諷有關。一句“不罵人直播間就不來人”，道出了她心中多少的心酸。一天后，趙麗娜在社交媒體上回應了該事件。小趙并沒有還原直播間當時發生了什么，但“內心的委屈總會時不時的藏不太好”的獨白，已經解釋了她在公眾面前破防的真相。

那么，趙麗娜的委屈到底是什么？這個答案并不難找。因為，小趙在中國女足圈內，也算是一位網紅了。盡管她對外發出的許多視頻，可以看出她努力地傳播足球所帶來的快樂。但是，正如喜劇演員本身未必快樂一樣。通過小趙的視頻，可以看到，在中國傳播足球的快樂其實是很難的，甚至有一種外人可以感受到的撞墻感。在小趙的視頻中，她所面對的許多人的人生道路中，實在容納不下一只小小的足球，足球的快樂當然與他（她）們無關。

比如，龍年春節前，小趙到鐵路上海站去給春運回家的人們送足球。但是，視頻的片頭，就是一些人謝絕了小趙送出的足球。當小趙熱情地送上漂亮的足球時，朝她擺手禮貌拒絕的有小孩，默默走開的有男，有女。其中，一位路人拒絕足球的理由很實在：“我們不用，現在行李都不好拿了。”小趙推廣足球的撞墻感就在于此，你以為是好東西，但是人家根本消費不起。

視頻中，一位快遞小哥打扮的戴眼鏡的年輕人，倒是接受了小趙的贈送的足球。但是，小小足球在他手中也顯得很突兀，似乎也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擺放之處。小哥微笑而無奈的一句話更是道出了踢球對他而言是何等不切實際，他說：“我現在還在讀研，連論文都寫不完了，哪有時間踢球？”

記者接觸過六、七十年代出生的職業球員中，很多都是從小就有大把時間踢球，學業負擔不重，正是這樣從小愛上足球，走上了職業的道路。他們玩足球的時候，社會上讀研究生是極少數人的事情，哪像現在碩士竟然已經逐漸成了學歷教育的標配。年輕人讀書時間多了，踢球玩兒的時間自然就少了。

盡管小趙的足球最后都送出去了，但是從視頻中，幾乎看不到足球給這些路人帶去哪怕一點點的驚喜，一點點都沒有。盡管當時的情況比較特殊，大家都帶著大包小包忙著趕路，增加一個足球也的確是一個格外的負擔。但是，從視頻中這些路人對小趙和足球不失禮貌卻缺乏熱情的反應，我們不難感受到，中國雖然人口世界最多，但是真正愛足球的人口比例恐怕不會太高。

小趙在視頻中說，中國有很多球迷。足球作為世界公認的第一大運動，中國當然有不少球迷。但是，她推廣足球需要面對的恰恰是平時不看球，甚至遠離足球的大多數人。所以，她正在從事的無論是推廣足球的公益活動，還是直播代言，其實都非常不容易。這位昔日亞洲杯冠軍隊成員，在直播或社交媒體上與粉絲互動時面臨的不僅僅是其他網紅都會遇到的巨大壓力。她在展示自己足球領域的專業技能和個人魅力，以及處理來自各方面的評價和批評的張力中，她承受的壓力會更大。因為，現實生活中，真正有時間、空間能夠容納下一個小小足球的人，在我們身邊實在太少。換言之，小趙的知音其實太少了。

如果說，很多不關心足球的人，他們的人生道路本來就無法容下一個足球，根本沒有分享小趙傳遞的足球快樂。這，對于立志傳播足球快樂的小趙來說，會增加她的撞墻感，帶給她壓力，甚至是委屈。那么，中國女足不景氣的現狀，更是會讓小趙作為其中一個網紅代表，需要獨自一人承受整個中國女足的委屈。小趙在直播間哭訴時，表達的恰恰是她職業生涯被人無視的委屈。在鏗鏘玫瑰綻放的那些歲月，女足姑娘都是勵志的榜樣，小趙這樣的委屈是難以想象的。

小趙作為一位退役的國門，她本希望通過她的影響力推廣足球的快樂，她也作了很多嘗試。比如以對話女足球員的原創內容IP《麗娜叨叨叨》為代表，趙麗娜及其團隊打造的足球內容在各大平臺獲得大量關注，這不僅提高了女足運動的社會影響力，普及著女足運動。小趙本人也成了中國女足運動中少有的網紅，成為互聯網世界中，中國女足的一位代表。她也必然要，承受更多原本不應當她個人承受的中國女足運動不進則退而更遭冷落所帶來的委屈。

曾經輝煌的中國女足，正在經歷被越來越多對手超越的陣痛。更讓人擔心的是，經歷了去年失敗的賽季之后，中國女足在新年到來的之際，并沒有給人奮起直追的希望。就在小趙在直播間破防哭泣的時候，正好是國際足聯女足比賽的窗口期。日本女足、朝鮮女足、烏茲別克斯坦女足、澳大利亞女足正在進行女足奧運會亞洲區預選賽第三階段的首回合交手。與中國一樣無緣今年奧運會的韓國女足也沒閑著，利用這個比賽日窗口期，在熱身賽中2比1贏了捷克女足。甚至連菲律賓、中國香港等亞洲地區傳統女足弱旅都在利用這個窗口期進行熱身賽。去年世界杯上，與中國同組的英格蘭女足，雖然也未能獲得今年奧運會的入場券，但是也在這個比賽日忙著熱身。世界杯上同組的其它兩個對手丹麥和海地女足都在這個國際比賽日窗口期安排了熱身賽或有正式的比賽。中國女足卻以最近兩年無國際大賽為由，不僅放棄這次國際比賽日練兵的機會，而且甚至連新一屆女足主帥的選帥工作拖拖拉拉，球隊預定的集訓時間拖延到今年五月。中國女足國家隊好像就是為了完成一些所謂的國際大賽任務而存在，暫時沒有了所謂的大賽，整個球隊似乎都沒必要存在了。女足國家隊本來應當是所有女足球員的夢之隊，承載著她們的夢想，如今簡直就成了所謂正式比賽的工具。在全世界女足競技運動越來越“卷”的當下，中國女足的夢之隊卻到了可有可無的地步，這如何讓中國女足追趕世界潮流？長期以往，女足姑娘們如何能感受到快樂，又如何向公眾解釋女足運動真的能帶來快樂？

無論是春節前鐵路上海站南廣場上面對趙麗娜送出的足球冷漠無感的路人，還是這兩天全世界范圍內熱火朝天的國際比賽日，都在提醒我們：中國女足，中國足球其實缺的是真正的愛。這種大環境下，作為中國女足的網紅趙麗娜在直播間的破防哭訴，雖是偶然，卻也是必然。小趙哭訴的不僅僅是她自己的委屈，也是中國女足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