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周佳驊
11月16日晚,財信金控湘超聯(lián)賽第十輪,邵陽主場對陣湘西,一場事關“爭八”的焦點戰(zhàn)役。比賽前80分鐘,主隊空有場面優(yōu)勢,卻無力洞穿對手大門;關鍵時刻,18號孫利俊雄原地擺腿,兜出致命弧線,邵陽隊也憑此球擊敗對手,并保留晉級淘汰賽的希望。比賽結(jié)束1天后,我與孫利俊雄相約采訪,我們之間的對話也從這腳“世界波”說起。

邵陽隊的四字弟弟
Q:這一輪對陣湘西隊,你在第80分鐘打進一腳技驚四座的“世界波”,回憶一下當時的場景?
A:下半場替補登場之前,我就有預感會進球。當時,我們獲得了一個角球,因為我離得比較遠,我就讓廖璽去罰,我自己埋伏在后點。因為之前都是由我主罰角球,他們就沒有派專人盯防我,于是我有意識地向后撤,并且預感到那個球會漏過來。在我得球之后,我就瞄著遠角兜出一腳弧線球,最終收獲了一個寶貴的進球。
Q:當時是什么樣的機會,讓你成為邵陽隊的一員?
A:一開始是以前邵陽的隊友告訴我,說要舉辦一個湘超聯(lián)賽,我起初不以為然,以為就是一個普通的業(yè)余聯(lián)賽,也沒有什么人關注。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會有這么多媒體轉(zhuǎn)播湘超,各個市州足協(xié)也都非常重視這項賽事。當時,我也是通過層層選拔,最終成為邵陽隊的一員。

Q:當你穿上帶有邵陽字樣的球衣時,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A:會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我又穿上邵陽的球衣,站在邵陽的主場,然后受到那么多邵陽球迷的支持。我真的感覺特別開心,因為我上一次穿上邵陽的球衣,可能都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我對這件球衣有強烈的歸屬感。
Q:首輪湘超面對湘潭,你傳射建功,表現(xiàn)非常出色,還記得那場比賽的過程嗎?
A:一開始,他們先進了個點球,但當時時間特別早,我就告訴隊友們,不要著急,我們還有很充裕的時間。在這之后,我將隊友創(chuàng)造的點球罰進,等到補時階段,我們又獲得了一個角球。我原本是要去主罰這個角球,但隊友誤會了我的意思,直接把球傳給我。我當時停頓了一下,并迅速觀察禁區(qū)里的人員站位,隨后,我順勢兜了一腳弧線球,正好傳到隊友(唐于堯)頭上,他也沒有辜負我,完成了補時絕殺。
Q:你父母當時在現(xiàn)場嗎?
A:他們都在現(xiàn)場看我比賽,由于現(xiàn)場人很多,我無法通過肉眼找到他們,但我大概知道,他們坐在球場的哪一片區(qū)域。說實話,我們邵陽主場的氛圍要遠遠超出我的想象,因為和其他市州相比,我們的足球底蘊沒有那么深厚,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主場來了很多球迷。

Q:因為要參加全運會,你、毛鵬和宋俊慷(注:宋俊慷因傷沒有參加全運會正賽)缺席了一段時間的湘超比賽。客觀說,在你們?nèi)毕倪@段時間,邵陽隊踢得比較掙扎,這樣的現(xiàn)實情況,是不是也加劇了你內(nèi)心的緊迫感?
A:確實是這樣,現(xiàn)在爭八形勢非常嚴峻,我回來后的第一場比賽(邵陽隊1比1衡陽隊),就很想為家鄉(xiāng)出份力,結(jié)果一不小心吃了張紅牌(第25分鐘因危險動作染紅),那個球,我確實沒有觀察到位,才導致出現(xiàn)危險動作。我當時太拼了,并非有意傷害對手,在領到那張紅牌之后,教練和隊友都跑來安慰我,第一時間給予我支持。
Q:踢全運會的那段時間,你和邵陽隊這邊是不是也一直保持聯(lián)系?
A:我們主教練陳杰特別關心我們,在踢完全運會之后,我們還去浙江湖州踢了五人制比賽,他特別關心我們的身體狀況,詢問我們有沒有受傷,還有何時能回來比賽,陳杰教練在我們身上花費了很多精力。
麓山國際出品
Q:平時大家都怎么稱呼你?孫利俊雄還是孫利?這名字的背后有什么小故事嗎?
A:我媽媽是姓李,我爸爸姓孫,取李的諧音利,結(jié)合在一起就是孫利,再加上名字后綴,就是孫利俊雄。隊友和教練都習慣叫我孫利,我也喜歡大家叫我孫利,感覺更親切一些。
Q:當時是怎么喜歡上足球的?
A:我小時候身體比較瘦弱,我媽為了讓我身體更強壯一些,就帶我去參加體育運動,我最終選擇了足球,也表現(xiàn)出一定的天賦。讀五年級的時候,我從邵陽來到長沙,并被選進了德馨園小學。之后初中和高中,我都是在麓山國際就讀。也是憑借足球特長,我考進了北京理工大學(北理工是首支參加職業(yè)聯(lián)賽的大學生隊伍)。

右三為孫利俊雄
我家里沒有從事足球相關專業(yè)的,我選擇足球完全就是憑興趣,覺得踢球很有意思,我一開始也沒有想到,足球能為我升學帶來這么大的幫助。
Q:為了支持你踢球,你父母也做出了很多犧牲吧?
A:我父親負責賺錢養(yǎng)家,我母親就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和學習。剛開始來長沙讀書的時候,我是在學校寄宿,后面等我升到初中,媽媽就辭掉邵陽的工作,在長沙租房照顧我。從上初中到高考結(jié)束,媽媽一直在長沙陪著我,最后我能考入北京理工大學,也讓父母感到非常欣慰,多年來的努力和付出也總算沒有白費。
Q:在麓山國際就讀的6年間,你如何做到學業(yè)和足球的平衡?
A:從教育層面來說,學校(麓山國際)并不會把我們當體育特長生來看待,只要文化成績好,你也可以考到重點班。麓山國際按文化成績分班,而不是把所有體育特長生都集中在一個班。每次訓練一結(jié)束,我們就會回到各自教室上晚自習,這樣一來,我們也能感受到濃厚的學習氛圍,做到訓練和學習兩不耽誤。

Q:你從小就一直踢邊鋒嗎?
A:我小學到初二都是踢邊鋒,后來中后衛(wèi)比較稀缺,李柯嘉教練就讓我改踢中后衛(wèi)。升上高中之后,謝剛教練也讓我踢過一段時間中后衛(wèi),但慢慢地,我還是回到前場,回到最熟悉的邊鋒位置。
Q:當時是怎么考上北理工的?
A:在單招失利之后,我是通過“高水平運動隊”專項考試,獲得北理工破格錄取資格(孫利俊雄專項成績90.3分,全國排名第三)。我有比較好的文化成績,項目分也很高,最后也是通過這樣的優(yōu)勢被北理工錄取。我很早就知道北理工有職業(yè)隊,在我選擇踢球之后,我也把考入北理工視為夢想,對我來說,這是對我多年堅持的一種回饋。
Q:來到北理工之后,你對自己有怎樣的規(guī)劃?
A:我希望進入北理工一線隊,為北理工出戰(zhàn)中乙。征戰(zhàn)職業(yè)聯(lián)賽也是我的一個夢想,不過最近這半年,我一直都在外面比賽,沒怎么去過學校。在明年3月的中乙聯(lián)賽開始前,我們會有一個冬訓選拔,能否進入最終23人名單還是未知,因為不知道冬訓會不會受傷,也不知道球隊是否會從外面招人,但不管怎么說,我還是會全力以赴,不給自己留遺憾。
親歷湖南足球突破
Q:2024年11月,你還在麓山國際就讀期間,就代表湖南參加了首屆全國青少年三大球運動會,當時緊張嗎?
A:特別緊張,賽前我們做了非常多的工作,包括提前集訓、踩場,當時的后勤工作也是做得很到位。我記得我們第一場就碰到浙江隊,浙江隊有現(xiàn)役國腳王鈺棟,但我們那場比賽踢得非常好,只可惜最后被絕殺了。當時,整個湖南都非常重視這項賽事,包括通勤、住宿還有場地設施都安排得非常好。對我們來說,這也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我們可以和一些強隊過招。

Q:在這之后,你們又成功突圍,闖進全運會正賽,這可是湖南足球在時隔46年之后再次晉級全運會正賽,說說當時的經(jīng)歷?
A:我們比其他球隊的集訓時間都晚。因為我們是學生軍,要等到高考結(jié)束,我們才能展開集訓。當時,距離資格賽開始只剩下最后十幾天的時間。集訓的最后幾天,我們猛練體能,而等我們首場面對浙江隊的時候,大家也都處在相對疲憊的狀態(tài)中,表現(xiàn)不是特別好,最后被浙江隊絕殺。在這之后,我們慢慢找回狀態(tài),并迎來一波三連勝,最后以小組第二的身份出線。那時候,我們隊內(nèi)氛圍特別好,大家都朝著一個目標努力,都知道這次機會來之不易。
Q:之后踏上全運會正賽的賽場,又是怎樣的感受?
A:唱國歌的時候,我就感覺特別不可思議,在這之前,我只有在電視里才能看到這樣的場景,而等我真正踏上這個舞臺的時候,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前排右一為孫利俊雄
Q:這一屆全運會,我們5場全敗,進3球丟17球,僅位列第12位,對你來說,這一次的全運會之旅有什么收獲?
A:首先就是認清自己和職業(yè)球員的差距,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基本都是在省內(nèi)踢球,面對的對手也都來自校園,我們不會感受到很強的壓迫感,在實力上也明顯高人一等。但這次走上全運會的賽場,我們能清楚地感知到我們和其他省外球員的差距,無論是體能、球商、身體素質(zhì)還是其他小細節(jié),我們都不如別人做得好,像遼寧隊的楊銘銳,廣州隊的布尼亞明、魏祥鑫都比我們強不少。其實對湖南足球來說,能站上這個舞臺上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從資金的投入來說,我們湖南全運隊和其他球隊的差距是巨大的,他們的訓練和后勤保障都很不一樣,我們的教練可能就三四個人,但像其他隊的隊醫(yī),就有三個人,這種差距是全方位的,人家對足球的重視程度也的確不一樣。
Q:對這屆全運會,你個人有什么遺憾嗎?
A:我其實沒有什么特別大的遺憾,大家各自有任務,都是從各個大學調(diào)回來的,我們的集訓時間太少了,導致我們根本沒有練到位。除此之外,我們也遇到了一些傷病,像謝靈溪和宋俊慷都遭遇了重傷,在他們?nèi)标嚨那闆r下,我們甚至要拿其他位置的球員來客串后腰,也是因為這方面的原因,使得我們只能被動打反擊。我們已經(jīng)盡了全力,對湖南足球來說,這也是一種經(jīng)驗的累積,人家的足球已經(jīng)發(fā)展得很好了,但湖南還處在一個剛開始摸索的階段。
